深度｜银行拨备沉浮

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李愿、实习生周欣 北京报道

以丰补歉，意在把丰年积余的粮食储备起来，留待灾年歉收时使用。商业银行经营与宏观经济形势高度相关，通常商业银行会利用拨备来调节利润，以达到以丰补歉、稳定经营的目标。

2020年以前，我国经济持续向好，一度出现了应适度控制上市银行拨备覆盖率的声音。而突如其来的疫情暴发之后，为前瞻性应对信贷资产质量劣变风险，监管部门发力引导商业银行夯实资产分类，足额计提资产减值损失准备，并加大不良资产处置力度。

在多种因素影响下，近年来，我国不少商业银行呈现出了增利不增收的情况，尤其是2023年更加明显，这其中拨备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截至4月26日，有29家A股上市银行已发布了2023年年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整体来看，这些银行贷款损失准备余额合计较2022年末增加了超3800亿元，其中5家银行较2022年末有所减少；11家银行拨备覆盖率较2022年末出现了下降，其中4家银行降幅超过30个百分点。

而从衡量资产分类是否严格的指标之一：逾期贷款/不良贷款的比重来看，有16家银行这一比例较2022年出现提升，显示出这些银行适度放松了信贷资产分类的标准，也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贷款损失准备的压力。

从多家上市银行业绩发布会相关领导的回应来看，预计未来商业银行会持续做好精细化管理，不断提升风险的识别预警能力，将拨备覆盖率和信贷成本保持在合理的水平。

增利不增收

金融监管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商业银行贷款损失准备余额为6.6万亿元，2022年末余额为6.1万亿元，同比增加接近0.5万亿元。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统计，上述29家上市银行2023年末的贷款损失准备余额为46345.02亿元，较2022年末同比增加3829.52亿元。

贷款损失准备余额与不良贷款余额、拨备覆盖率二者相关，为二者的乘积。由此，贷款损失准备余额的增加也可能与不良贷款余额的增长有关，尤其是在近几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稳步增长，截至2023年末为3.2万亿元，上述29家上市银行不良贷款余额为18809.85亿元，较2022年末增加1468.45亿元。

单从拨备覆盖率指标来看，截至2023年末，上述29家上市银行拨备覆盖率有28家高于150%，整体处于高位。其中，杭州银行、常熟银行、无锡银行、成都银行高于500%，有13家高于300%，包括大行中的邮储银行、农业银行，以及股份行中的招商银行。在城商行、农商行中，长三角地区的银行拨备覆盖率普遍相对较高。

对比2022年来看，有11家银行拨备覆盖率出现了下降，其中无锡银行、宁波银行、江阴银行、沪农商行、邮储银行降幅高于30个百分点。

以其中的邮储银行、宁波银行为例，2023年末邮储银行不良贷款余额较2022年末增加67.24亿元，但贷款损失准备余额几乎没有变动，2023年该行净利润增速为1.25%，增速连续两年下降；2023年宁波银行不良贷款余额、贷款损失准备余额均有所提升，但不良贷款余额增幅更大，导致该行拨备覆盖率从高于500%降至461.04%，2023年该行净利润增速为10.71%，在银行业处于较高水平，但与自身历史情况对比，也是连续两年下降。

也仍有一些银行拨备覆盖率在提升，包括江苏银行、瑞丰银行、重庆银行、交通银行4家提升幅度超过10个百分点，其中瑞丰银行升幅最大，为23.62个百分点，主要是该行不良贷款余额减少的同时，贷款损失准备余额还在增加。

截至记者发稿，有8家A股上市银行发布了2024年一季度，其中有6家拨备覆盖率出现了下降，包括杭州银行、沪农商行、平安银行3家降幅超过10个百分点。今年一季度，在净息差继续下降等压力下，商业银行增利不增收的情况预计更加普遍。

值得说明的是，商业银行增利不增收并不与贷款损失准备余额直接相关，营业支出的资产/信用减值损失和贷款损失准备之间还有一个转化过程。

整体来看，金融监管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商业银行拨备覆盖率为205.14%，略低于2022年末的205.85%，仍处于高位。

资产质量分类有松有紧

一直以来，监管部门不断督促商业银行夯实资产质量分类，以全面反映资产质量情况，尤其是2020年以来，多次强调要做好前瞻性应对劣变风险。

为合理反映商业银行资产质量分类情况，监管部门一般用逾期90天/60天以上贷款与不良贷款的比重来进行考核，比值越小资产质量分类越严格。不过，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有不少银行主动进一步夯实资产质量分类，这些银行逾期贷款与不良贷款的比值小于1，即部分未逾期的贷款也纳入了不良贷款。

为此，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逾期贷款与不良贷款比值来考察近两年商业银行资产质量分类情况，结果显示，截至2023年末，包括四大行、杭州银行、无锡银行、瑞丰银行该值低于1，即这些银行资产质量分类较为严格；高于1.5的银行有光大银行、平安银行、郑州银行和常熟银行，但不可推断其分类一定不符合监管要求，还需要进一步看逾期贷款的结构。

对比2022年，有16家银行逾期贷款与不良贷款的比值出现了提升，显示这些银行一定程度上放松了资产质量分类标准，其中交通银行、邮储银行、中信银行、宁波银行、渝农商行、郑州银行、成都银行、紫金银行、江阴银行该比值提升了0.1个百分点，郑州银行最大，达0.61个百分点。

郑州银行财报显示，截至2023年末，该行逾期贷款余额为148.24亿元，较2022年末增加49.84亿元，增幅50.66%，逾期贷款占比4.11%，较2022年末上升1.14个百分点。其中，逾期90天以下的余额为85.08亿元，较2022年末的42.09亿元翻倍。逾期90天以上贷款的比例为1.75%，不良贷款比例为1.87%，符合监管要求。整体来看，虽该行拨备覆盖率提升了9.14个百分点，但是是在资产质量分类放松的情况下实现，该行拨备覆盖率在29家上市银行中为倒数第二位。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银行进一步夯实了资产质量分类，包括兴业银行、北京银行、浙商银行、沪农商行、重庆银行、瑞丰银行等。其中，瑞丰银行逾期贷款与不良贷款的比值降幅最大，达0.89个百分点，2023年该行拨备覆盖率还提升了23.62个百分点，业绩显示，该行营业收入、净利润增速分别为7.9%、12.71%，均为较高增速。

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2月，原银保监会、央行联合发布了《商业银行金融资产风险分类办法》，进一步拓展了风险分类的资产范围，对承担信用风险的金融资产全覆盖，并要求于2025年12月31日前，按季度有计划、分步骤对所有存量业务全部按本办法要求进行重新分类，这一管理办法预计将会对商业银行资产质量，进而对拨备覆盖率带来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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